so—time

月L/杀死L之日 上

*HP paro

*ooc小甜饼，补交党费

上

01

夜神月是在他生日的时候收到录取通知书的。

在包装精美，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生日礼物，这封淡黄色的羊皮纸信封是如此突兀，像是一段突兀插入交响乐中的不和谐音符。

月捏着信角，仔细观察。这封信没有贴邮票，上面用翠绿的墨水写着他家的地址，收件人一栏则填着“夜神月”三个字。

这很不寻常，毕竟月的父亲三个月前才从日本调任过来，现任这个街区的警察局局长，他的母亲性格温和，但是并不适应伦敦的气候和糟糕的饮食，身体抱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连周围的邻居都没认全，而他的妹妹夜神妆裕，连英语还说得不太利索，父母也还在托人打听附近街区适合的小学。

至于自己……月掸了掸信纸，轻轻吹落信纸上的灰尘，神色平静。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十一岁小孩罢了，新认识的同学都是一副无趣的模样，不可能在生日当天寄这么开玩笑似的东西。

“月，这封信是今天早上寄到家里的，我帮你拿到客厅了。”母亲幸子把丰盛的食物端到了餐桌上，用围裙擦着手说。

“真好呢，月也交到了那么多的朋友。”她微笑着看着闪闪发光的礼物盒，“小月也别忘了回礼。”

月并没有像普通小孩一样，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在确认母亲并不知道神秘的寄件人是谁后，他把信妥帖地收起来，一直等到父母精心为他准备的派对结束，在无聊的祝福声中回到房间，咔哒一声将房门落锁。

他先是把信封举在灯下看，又摩挲了几遍信封的触感，才用小刀打开了封口，从里面拿出一张对折过的羊皮纸。

薄薄的信纸上写着几段话。

亲爱的夜神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就读……

  月才看完开头，就“啪”的一声合上了这张纸。

  他轻蔑地想，这种恶劣而愚蠢的玩笑，还是留到愚人节开比较好。

02

  夜神月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竟然是真的。

  本来他约好了今天和同学去打网球，但是这个计划在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穿着不合时宜的旧外套，自称是霍格沃兹教授的人毁掉了。在目睹了眼前人表现的诸般不可思议的奇迹后，月问：“你们那的人都能做到……也就是说魔法吗？”

  “是的。”教授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巫师都会使用魔法，不过有些魔法是相当到精妙、相当高深，没有过人的天赋和勤加练习，是无法掌握的。”

  “不过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他用慈祥的眼神注视着月。

月内心不置可否，脸上却做出惊喜的表情。他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在见到对角巷神乎其神的东西时，对魔法世界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向往。

  在告诉月霍格沃兹特快的搭车时间后，胖嘟嘟的教授离开了。月看着堆放在房间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妈妈和妆裕看到。”

  教授曾提议他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并且贴心地表示愿意提供帮助。月表面上应付过去了，实际上从来没有考虑过把这一切和盘托出。他闭上眼，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脑海里还浮现着在对角巷所见的一幕幕千奇百怪的影像。

  “魔法，巫师……”

  简直就像神迹一般。夜神月着魔地想着，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做着常人所不能做的事情，到最后是不是就可以变成神？

  只有有魔力的人可以成为巫师，这么说我是被选中的……

  没顶的狂喜冲向了他。月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白皙修长，可以清晰地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路克，我是有天赋的。”月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笼子里猫头鹰的下巴，塞了一块切好的苹果进去。

  名为路克的黑色猫头鹰歪着头看了眼主人，硕大的硫磺色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夜。接着它圆圆的脑袋蹭了蹭月的手指，张开喙啄走了这块散发着香气的苹果。

  月盯着天花板，思考着之后和家人怎么开口。按照他之前的成绩，升到最好的公学轻而易举，如果突然要转学的话，得给出一个合理且不会起疑的解释才对……

03

  “你们先在这里等候，等分院仪式准备好了，我就过来接你们。”麦格教授严肃地说。

  耳旁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夜神月嘴角挂着一眼便令人产生好感的微笑，和身边的人说话：“关于分院仪式，你们知道些什么吗？”

  “没，我家里人不告诉我。”身边的人颇有些沮丧地说。

  月点点头。他在火车和船上认识了不少人，通过娴熟的沟通技巧，他发现不少人家里都至少有一位巫师。因为不知道这是不是普遍现象，所以他小心地把自己家的情况藏好，庆幸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识破他的伪装。

  他知道霍格沃兹有四个学院，也提前选定了自己要去的学院，但是他对分院测试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在没获得充足信息的情况下，也不免有些紧张。

  突然间，他转动的眼神突然停滞了几分。一个头发蓬乱，像是好几天没梳头的男孩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仿佛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男孩慢吞吞地转过头，这份敏锐度着实令月惊讶。他皮肤苍白，简直像是好几年没晒过太阳，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睛，大到令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沉甸甸地追在眼睛下面。他的校服长袍也很奇怪，码数比别人稍大一点，不合身地套在身上。他一直驼着背，双手插在兜里，因此一直比别人稍矮一点，却并不显得低人一等。

  “他是谁？”月抓了一个人问。

  那个人看了一眼那个男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却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再次进门的麦格教授打断了。

  “大家排成一队，跟着我进入礼堂。”

  所有人都乖乖听话，对教授的尊敬和对分院测试的不安使得没人敢说话，月也无从知道问题的答案。

  教授带着他们进入富丽堂皇的大厅，穿过坐着高年级同学的黑色长桌，来到了教师席前。

  她把一顶脏兮兮的巫师帽放到四角凳，让念到名字的小巫师戴着帽子坐在椅子上。

  只要戴着帽子就可以决定去哪个学院……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失望。

  周围只有他一个人是日本人，所以喊到他名字的时候他很明显感到有许多好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挺着背走上前，平静地戴上帽子。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聪明，非常聪明，很有天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知道怎么做，像你这样的孩子不多了，也许我该把你分到拉文克劳……不过，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比智慧更显著的东西，我想我知道该让你去哪里了。”

  月嘴角微微勾起。和他预料的一样，分院帽大声的喊出了——

  “斯莱特林，那是最适合我的学院。”

  月向着斯莱特林长桌的方向走去。分院帽喊出结果的一瞬间，桌子上响起了一阵阵掌声，不热烈，但是比给其他学院的掌声好多了。

  注意到穿着银绿院服的斯莱特林们正审慎地看着自己，月优雅地坐在了桌上的空位。分到理想学院令他很高兴，嘴角真诚的微笑一直维持到下一个人叫到分院帽前。

  艾尔•罗莱特，那个被他留意到的男生叫这个名字。夜神月看着他驮着背慢吞吞地坐在凳子上，本来还想把脚放到上面，被教授制止后才遗憾地坐好。

  这一幕有点滑稽，月就听到其他学院的长桌就传来笑声。但奇怪的是，斯莱特林长桌没有人笑出声，相反，他们都很严肃地看向罗莱特。于是月也打起精神注意他。

  罗莱特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低着头，所以月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这次分院过程也持续了很长时间，看起来分院帽也颇为纠结。等到最后公布“拉文克劳”的时候，月听到身边的人齐齐抽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竟然去了拉文克劳。”一个女生说。

  “我一直以为他会来斯莱特林。”

  月转过身，礼貌地问：“请问你们在说罗莱特吗？”

  女孩审慎地打量夜神月，估计看他是外国人，脸色缓和了一些：“是的，不过我们一般叫他L。他来自一个古老的巫师家族，代代都是斯莱特林。他是罗莱特家族唯一的后裔。”

  月嗯了一声。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心里对这位L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这位年轻的小巫师目前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陌生的情绪，但不久之后他就能分辨出这缕细微情感的含义——那是遇上同类时所产生的胜负欲。

04

  其实分院帽有一点没有说对，对于夜神月来说，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进入巫师世界，并且进入了理想的学院，对于十一岁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的少年来说，这可能就是他全部的理想。但是夜神月和他的同龄人并不同。他想要的东西总会得到，想做的事情总是顺顺利利完成，甚至身边的人都会轻而易举地喜欢上他，一切都有点过于无趣了。因此他近乎是迫不及待地踏入了魔法世界，渴望在其中找寻新的刺激和挑战。

  在刚了解一些常识后，他把自己的短期目标定为级长，在之后是男学生会主席。更久远的计划还得等更深入了解后制定，但是他信心满满地确信一切都会手到擒来。毕竟魔法世界也需要学习和考试，而这正是他最擅长的内容之一。

  不过在实行计划的过程中，他不得不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到一个人——L身上。

  如果说夜神月是当之无愧的全才，那么L就是剑走偏锋的怪才。夜神月在学习和人际交往中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向来高傲的斯莱特林喜欢聚在他身边，所有任课老师都对他优秀的课堂表现和课后作业交口称赞，正如他所预料的，他成了刚入学新生里必不可少的风云人物。而L则相反，他总是独来独往，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和他同宿舍的人偷偷说他脾气古怪，每天都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而且他嗜甜食如命，除了甜点他其他一概都不碰，甚至连甜度不够的甜品都要嫌弃，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为此已经撞墙好几天了。

  但是在一年级新生里，夜神月和L两个名字提起的频率总是相差无几。他们争相给各自的学院加分，每次经过礼堂，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分数不分上下——但是都远远超过了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只不过夜神月通常是在所有课堂上规规矩矩地交给老师一份完美的答卷，L则是给老师带来层出不穷的小惊喜。弗立维教授曾经一口气给拉文克劳加了七十分——“非常、非常高明的混淆咒！”他尖细的声音这么说，“我相信罗莱特先生在混淆咒的水平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五年级同学，如果他参加O.W.L.S，我会毫不犹豫地在他的成绩单上写上O！”

  虽然L施这个咒语的目的只是为了在上课期间能够把脚自然地放在凳子上，而不被教授和同学们另眼相看；就像他为了能够吃甜食而在魔药课上尝试改进防蛀魔药。但是这所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以宽容的态度看待L的种种怪癖，称之为天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夜神月对L的态度复杂极了。他的斯莱特林同窗们都不喜欢L，暗地里称他的行为给纯血丢尽了脸（他竟然还用手抹奶油！），还好他没进斯莱特林，不然优雅、高贵的斯莱特林就要沦为霍格沃兹的笑柄了；但是明面上，他们又震惊于L惊人的天赋，对他不冷不热的，看不出讨厌，也看不出亲近。

  他们在学校里经常碰面，但是从不讲话，哪怕是两个学院一起的课，他们也各上各的，彼此坐在教室里相隔最远的对角线上，相安无事。然而月知道，一旦他和L出现在同一处，就会有人打量着他们，甚至隐隐期待他们发生冲突。

  从各种方面看，他们都是远超于同龄人的天才，甚至同时代都不一定能出第三个和他们一样拥有旷世之才的人。然而木秀于林，他们若是在一个时代的一头一尾出现，或许还能遥遥相望，惺惺相惜，但是当这两颗同样流光溢彩的明星一同出现时，人们不经猜测，到底是哪一颗星会黯然失色，坠落陨灭。

  然而在两颗星碰撞之前，他们先相遇了。

  “夜神君，请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月第一反应根本没认识到这是在叫他。离开日本太久了，英国人要么叫他“月”，要么叫他“夜神”，“夜神君”这种叫法实在是太陌生了。

  对上L好奇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这是家里寄给我的点心，我妹妹做的。”他大方地把盒子递给L，“要吃吗？都是日式甜点，英国很难吃到的。”

  “原来是这样啊，夜神君的妹妹真的是太心灵手巧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吃一个吗?”

  月微笑：“我很少吃甜点，这一盒都送给你吧。”他看着L熟练地做出“我开动了”的动作，不禁产生了一股淡淡的违和，“你去过日本吗？”

  “没有去过，但是有关注过日本的各类消息。日本的推理小说也很有名，如果可以的话想去日本看看。”

  “那来日本一定要告诉我。”月嘴角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让人无从窥探内心真正的想法，“我一定会尽到地主之谊。”

  他自认为举止无懈可击，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但他没想到L看过来的眼神犀利得仿若一根刺，将他内心深处的假面都要挑开了似的。

  这个眼神转瞬即逝，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深深掩藏起来。L又是那个弯腰驼背，仿若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死人脸，寡淡得就像纯净水一样，令人不喜。现在月对他的标签又要加上一个“对日本有着诡异的熟悉感”，但这并没有让月对他的好感度提升，只是更加印证了L怪人的身份而已。

05

  失败。

  这是月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魔药课上，他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本来亲切友善的斯莱特林们特意坐得离他足足有两排的距离，仿佛和他呼吸过的空气都污浊了起来的。

  哪怕是在教授的一再要求下，就是斯莱特林学院内被其他人排挤的食物链底层的跟班也拒绝从那张挤了三个人的桌子前离开，坐在月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上。

  “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教授。”夜神月冷静地说。

  哪怕面临被全体斯莱特林孤立的场面，他的脊背也是挺直的，表情平静不起波澜，只有眼底仿若有一小团火苗在摇曳。

  他称好干荨麻，切好蜗牛的触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差错。材料的重量不多不少，处理的手法干净利落，每一个关键步骤都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理所当然的，当色泽完美的魔药配置出来后，加分又落在斯莱特林身上。

  斯莱特林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他们眼神闪烁，仿佛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产生了动摇。而夜神月则看也没看几天前还态度友善的同僚，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地处理材料残渣和坩埚，抱起厚重的魔药学课本走出教室。

  而一到没人的地方，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郁而愤怒。

  “泥巴种——哈，竟然说我是泥巴种——”他心里冷笑一声，“竟然以单纯的血统划分高低贵贱，太愚蠢，也太迂腐了——”

  斯莱特林们自诩纯血巫师们又有什么用？整个学院几百年没有泥巴种进来又怎么样？现在他不仅进入了斯莱特林，而且还把其他所有人压在下面，那岂不是说高贵的纯血巫师还不如一个他们看不起的泥巴种？

  他正了正没有一丝歪斜的黑色尖顶帽，抚平银绿相间的领带上不存在的皱褶，昂首挺胸地向下一节教室走去。

  他是如此的高傲和自大，以至于不愿意为了这些平庸的人，将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显现在脸上。

  

  接下来几天，情况并没有好转。

  原本总是抱团行动的斯莱特林默契地忽略掉一个人。月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回宿舍，餐桌上热闹的讨论，公共休息室里的玩闹嬉戏皆与他无关。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反而把空出来的时间全部放在图书馆和教师的办公室，以换取越发漂亮的分数。很快有一些人被他的实力打动，开始暗地里向月示好。月来者不拒。他现在带上了微笑的面具，笑容亲切却没有生气，嘴角的弧度仿佛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但是这些墙头草的出现并没有改善他在斯莱特林岌岌可危的状态。每当月在课堂上表现出惊人的魔法天赋和远非他这个年龄所具备的魔力储量和魔法的熟练度时，与众人惊叹的视线同时出现的，是越发阴暗如同毒蛇般的目光。

  月意识到，自己招致了他人的嫉妒。

  因为他与泥巴种身份不相配的魔法才能，更因为他无论何时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甘和怨恨，这不免让那些人失望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月棕色的眼眸幽深，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微微上扬几度。

  他还怕这些人不上钩呢。

06

  但是在这之前，月也有一个令他感到苦恼的麻烦。

  L。

  “夜神同学，好巧，你也是去上草药课吗？”

  废话，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草药课安排在了一起。

  “夜神同学，我可以和你一组吗？”

  你一个拉文克劳为什么非要挤到斯莱特林旁边？

  “夜神同学，你还记得曼德拉草的作用是什么吗？”

  月维持着无可挑剔的表情：“我记得草药学课本上有。”

  “这样啊。”L弓着腰，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书页，一页一页翻。他这种慢吞吞的找法让夜神月眼皮一跳，几乎控住不住脸上的表情。

  “曼德拉草可以做强效恢复剂，把巫师从石化状态里恢复原状。”最后，月还是替L说出了这个答案。

  “果然和书上讲的一模一样啊。”L同样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书的两角，将笨重的课本拎起来看书上的内容，“不愧是月君。”

  月微笑：“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叫我月（light）吧。”

  L不经意地看他一眼：“我还以为月会更喜欢日本的叫法。”
  “那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夜神月说，“毕竟我们现在在英国的巫师学校，不是吗？”

  L仿佛深以为然地点头。这节课他们需要给曼德拉草换盆，所有人都戴上了耳罩。L的耳罩是粉红色的，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他黑色毛刺状的脑袋老是在夜神月面前晃来晃去，看得夜神月一阵恼火。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很快就下课了，到时候就不用理会L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L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之前甚至是连熟人都算不上的关系，在他被斯莱特林排挤之后，L总是往自己身边凑，问些令人火大的问题，仿佛他们之间关系多好似的。

  关系好吗？只不过是L泛滥的同情心罢了。

月冷笑一声。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更讨厌L仿若施舍友谊般的举动。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如果要让他挑选决斗对象的话，他第一个要对付的是斯莱特林的刺头，第二个就是L了。

 

深夜的霍格沃兹，是沉默的、寂静的。

学生禁止出宿舍，幽灵们在画框里睡觉，教授们大多也待在办公室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这座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城堡无声地矗立在黑湖和禁林旁，黑洞洞的窗户紧闭着，仿佛一只只紧闭的双眼。

  众所周知，学生不该出来夜游，更不该来到禁林。

  夜神月穿戴整齐地从挂着厚幔帐的床上爬下来，看也不看呼呼大睡的室友，拿起魔杖走出宿舍。他来到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沿着楼梯向上，来到一楼的门厅。紧接着，他向大门走去。

  一路走来都十分的顺利，没有碰到费尔奇和他的猫，没有碰到教授和该死的级长。在无边的夜色下，那一抹残月弯弯地挂在天际，仿佛小丑嘴角勾起的歪斜笑容。

  长长的黑色影子在地上拖曳。它像是主人最忠诚的狗，紧随着主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白天熟悉的路在夜晚变得分外陌生，甚至暗藏危险。月走到道路的尽头，抬起头看，苍白的月亮仿佛更大了些，沉坠坠地压在奇形怪状的枝丫上。

  像是不知道前方将要面临什么，月不为所动地继续前行，儿童矮小的身躯仿佛要被眼前黢黑幽暗的树海吞没。在禁林里，连借以视物的月光都变成了奢侈品。月的右手稳稳地拿着魔杖，细长的杖尖发出少许微光，稍稍驱散周身的黑暗。

  不知道走了多久，寂静的树林里仿佛多了一丝不协调的因素。在月的右脚踩上一根干燥的枯枝时，他听到左边传来的三个呼吸声中最为不稳的一个猛地深吸气，用深含恶意但夹带一丝颤抖的语气大喊。

  “腿立僵停死！”

  没有打中。咒语的黄光落到了粗壮的树干上，一下被打散了。

  月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他看向发出咒语的地方，微笑道：“不出来吗？”

  巨大的灌木丛后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半晌，三个人你推我搡地站出来。

  月扫了一眼，脸上笑意加深。

  都齐了。

  “说实话，我收到决斗邀请的时候，很怕你们临时毁约。”月说。他明明站在两棵树的空地之间，地势还比他们低一点，却无端生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平静地看着他们，视线却如同一条粘腻的毒蛇冷冰冰地缠上他们的脖颈。

  其中一个男生冷笑一声，色厉内荏地说：“别装腔作势，我们今天过来，就是要给你这个泥巴种一个教训！”

  “就是！”另一个肥胖的男生说，“你要是考虑退学或者从斯莱特林转院的话，我们就放过你。”

  最后一个小个男生补充了一句：“我看格兰芬多最适合泥巴种待了。”

  说完，他们仨哈哈大笑。

  月并不生气，相反，他还温文尔雅地说：“就凭你们？”

  他昂然站立着，也没什么动作，突然间，三个人的笑声齐齐中断，仿佛被人掐掉了一般。

  胖子男生一脸难以置信，仿佛见鬼了一般：“你……这……不可能……”

  “嗯？”月顺着他瞪大的眼珠所视的方向看过去，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困惑地说，“你说这些？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到我手上的。”

  他的嘴角缓缓裂开，从里面吐出的话语仿若地狱的来信：“可能是因为，它们的主人太废物了吧。”

  月的左手上，抓着三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魔杖。

  最简单的飞来咒，不是吗？只不过稍稍利用了无声魔法罢了。

  为什么只是这种程度，他们脸上就露出了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小个男生最先反应过来。他尖叫一声，不要命似的往后跑。剩下的人反应慢了一拍，但也屁滚尿流地跑开。

  太慢了。

  小个男动作最快，也与月拉开了一定距离。但他跑着跑着，突然感觉身体僵直，眼皮沉重地睁不开。

  他就这么石化在原地，被人轻轻推一下，就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他大睁的眼珠内，倒影着一个恶魔般的身影。

  恶魔头无犄角，长相俊秀，但眼里翻涌着难以计数的恶意。

  “不要担心。”恶魔畅快地笑着，“我不会亲自杀了你们的。”

 

  凭借漂浮咒，月轻轻松松地带着三个体重和自己差不多的同龄人来到禁林的深处。深入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月也不得不万分小心。最终，在一条飘满落叶的小溪边，他解除了魔咒。

  三个人从两米高度直直落下。如果他们还没石化的话，必然会发出连最残忍的人都会于心不忍的惨叫。但是现在只是三具尸体般的肉体僵硬落下，除了后背与地面接触传来的闷声，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离八眼蜘蛛的巢穴非常近，我想你们会喜欢这个地方。”月的语气就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他后退几步，凝视着他们青白的脸，仿佛从那雕塑般没有生气的面孔看到未来这张脸变成坑坑洼洼的样子。

  “再见了，先生们。希望下辈子你们还能投胎成高贵的纯血统。”

  

  其实并不难。

  一点谣言，一点演技，再加上精心安排的剧目，便可以把似真似假的谎言植入人心底。

  斯莱特林的优等生夜神月害怕禁林，甚至一步都不敢踏进？

  假的。

  禁林里一点危险都没有，是教授合伙骗我们的！

  假的。

  我们把决斗地点定在禁林，三个人一起埋伏那个泥巴种，逼他退学。

  假的。

  月的手指摩挲光滑的杖身，回忆起第一次施用夺魂咒的场景。为了操控一个低年级斯莱特林配合谣言，他全身的魔力顷刻抽空，身体颤抖，连站立都无法维持，只能扶着椅背慢慢坐下。

  对于低年级的小巫师来说，不可饶恕咒还是太勉强了。

  但他不能忽略当那代表着不详的光落到别人身上，自己内心深处骤然涌现起来的感觉。

  实在是……

  太美妙了。

  这就是他所追求的力量，强大的力量，无法被人攻破的力量，可以被他牢牢控制在掌心，用来清洗这错误的世界、贯彻正义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在阴森黑暗的禁林里，月的脸上再次挂上了咧到嘴角的笑容，深色的瞳孔里仿佛发出红光。

  他终于找到进入魔法世界的目标了。

 

  沉浸在对未来无尽规划的月，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晚上好，月君。”那仿佛噩梦中传来的声音再次出现，令月瞬间想起了还多痛苦的回忆，“你也是出来散步的吗？”

  月驻足在原地，下意识地握紧了魔杖，修长的右手上青筋毕露。他背影沉沉，慢慢地转过去。

  “L。”

  他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叫我月。”

  L蹲在地上，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鬼样子。头发蓬乱，黑眼圈大得惊人，长袍乱糟糟地套在身上，连袖口都没理好。他看到月，还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

  “嗨。”

  月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接着飞快向他身后看去。L身后，三具僵直的身体已经解除了石化，呼吸带动着胸膛轻微地起伏。

  很好，该死的他甚至还给伤口止了血。

  不过他是怎么解除石化的？

  L对月仿佛要灼烧出一个洞的视线视若无睹。他仿佛察觉到月内心的疑惑，蹲在地上，从衣兜里掏出一小瓶玻璃瓶，动作间瓶内浅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仿佛生怕月不理解，他还好心地加上一句话：“曼德拉草做的修复剂。”

  月皮笑肉不笑：“L，你这个时候来禁林做什么？”

  “这个啊。”L仰起头，像猫一样伸出食指挠了挠下巴，语气平淡，仿佛根本不知道说出多么惊人的话语，“可能和月的目的一致吧，或者说是相反？”

  “L。”月向前一步，脚底碾碎了一片枯干的落叶，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杀意。

  L依然蹲在地上，仰视他的目光平静，甚至还没掏出来魔杖。但月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并不能确定L是否掌握了他尚未涉足的无杖魔法。

  最后，L在月越发警惕的视线中缓缓起立。黑色的长袍流水般倾泻下来，L站在月面前，身体前倾，微微驮着背。

  “月君。”他喊了一声，“听说过牢不可破誓言吗？

  “今天晚上我破坏校规夜游禁林，见到了不明原因昏倒在地上的同学，把他们带到了庞弗雷夫人那，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毫无防备地向夜神月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这个提议如何，月？”

  夜神月目光锐利：“牢不可破誓言需要第三人充当见证人。”

  “没关系，我不久前改良了咒语。”

  月闻言轻哼一声，眼神晦暗不明。他的半张脸完全隐没在黑暗中，让人辨不清他的神色。

  这只手毫无防备地伸出来，看起来多么无力，多么弱小，只要他把魔杖轻轻抵上去，把苍白的皮肤顶出一个浅窝，它的主人便会暂停呼吸，手腕处原本跳动的脉搏停止，皮肤的温度慢慢变的和溪边的石头一样冰凉……

  “月？”手的主人等不住了，又往前走了一步。

  月笑了笑：“如果我不同意呢？”

  L竟然还认真思索了一下，接下来颇为遗憾地说道：“可能我们五个人都走不出禁林了。”

  “那还挺热闹的，不是吗？”月说。他把自己的右手覆在L手上。

  “半夜被吵醒的教授们可能不这么想。”L说，“毕竟他们年纪都挺大了。”

他紧紧反握住了月冰冷如石块的右手。

  “更重要的是，我还想吃蜂蜜公爵的新品。”

  L终于掏出了他的魔杖。十三点三英寸，黑刺李木，杖尖吐出红色的纤细火舌，缠绕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这点微弱的火苗也在双方的瞳孔之中闪烁。

  “我愿意。”

  “我愿意。”

  红色的火舌闪烁了几下，渐渐消失于空气中。与此同时，月感觉到无形之中仿佛有一个枷锁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L收回魔杖：“好了。”

  月把手放在身侧：“很奇妙的感觉。”

  他悠闲地站在树下，姿态闲适，仿佛他们不是身处危机四伏的禁林，而是于和煦春风下野餐。

  誓约中只规定了不能攻击他们，但没说不能驱使其他生物……月心中念头一转，还是没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哪怕带着三个拖油瓶的情况下，L的战斗能力也不会和自己相差太多。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矛盾招惹自己都解决不了的神奇生物。

  月微笑着看了眼刚刚制定契约的右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过是……推迟一段时间杀死L罢了。

  

  月离开之前，问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要过来？”

  L睁着他黑色的大眼睛，诚实地说：“可能因为我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吧。”

  月嘴角一撇，眼神冷下来。

  “月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日本很流行这些，像什么名侦探○南……我可是很感兴趣的呢。”

  月对此的回应是干净利落地离开。

  没想到L又叫住了他：“月，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月没有回头：“什么事？”

  身后好像传来L短促的笑声，又因过于短暂像是幻觉。

  他说：“我会看着你的，月君。”